“你这么有文化，不会猜么？猜对了给你奖励。”

"你这不是骂人吗？这个时代的文化人，咱当不起，不是文盲就行。"梦美想到了几句诗，故意躲掉可能性 的解释，说了一句可能性最小的句子：“是陶铸的如烟往事俱忘却，心底无私天地宽？”

如烟宠眄含笑：“继续猜。”

“绿遍山原白满川，子规声里雨如烟？”

“继续猜。”

梦美想那就应该是“芳草天涯人似梦，碧桃花下月如烟？”了，好像自己真的记住了所有诗句似的。

“事不过三，给了你三次机会都没猜对。欸，梦美老师失算了”。微微摇头，但宠眄更甚。

梦美看着如烟泛着清光的眸子，倒也不窘迫，还在思索有什么句子，一时间也想不到，就挠挠头：“告饶，还请如烟老师赐教。”像猫一样柔顺，像小狗一样咧着嘴等答案。

“好吧，我只说一遍，记不记得住看你自己了。”梦美听了，赶紧凑泊过来。如烟想让他知道，又不想让他轻易地知道，故意声东击西，以轻快地声调吐词：“刘秉忠的《双调·蟾宫曲》里面不是有什么‘沉李浮瓜’？就在那首词里。”

梦美没读过刘秉忠的作品，只知道是元朝人。听了直皱眉头，想拿手机查。如烟不让，说是在意的一定会记住。梦美想反驳，沙子抓太紧反而会漏，就退后了一步，还是要查百度。刚输入刘秉忠，手机就被如烟从手里抽走了，害怕肢体上的接触，他又不敢去夺。只好说“沉李浮瓜，你当我是傻瓜吗？这不是以前的人，夏天把水果放井里冰镇吗？这和如烟有什么关联。”

“我说有就有，要查回去查，手机，姐姐我暂时保管了。好了，休息够了，你继续当导游吧！”

梦美说没手机，刻的字看不清，不好解释。如烟就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打开闪光灯，比肩而立。梦美侧身歪头看一眼如烟，贫嘴薄舌地来了一句：“新娘掌灯，炳烛夜游。”说完等着迎接酥拳。

如烟身姿不动，只用闪光灯晃梦美的眼睛。梦美半闭眼，抬头示意照匾额。赫然出现四个字：“愿登觉岸。”又示意照一下右左两柱，分别是：“空色相现五蕴光明，大慈悲度一切苦厄。”照完后，如烟把闪光灯打在梦美脸上，梦美无话。

“解释呀，导游说不出话来了？”

“天下名山寺占多，又是秃驴、狂髡的空头经。色和尚，淫尼姑，啰嗦聒噪得很。不值得一提。待会给你讲好玩的。”

“你对和尚尼姑意见很大啊！这么义愤填膺。”

“我对装神弄鬼，骗人骗鬼的，意见都很大。”

说着就转到亭尾，见一副对联：“山中客健餐花兴，云外人迷采药踪。”梦美说：“云老师，原来你喜欢采药，改称采药师吧！可以和孙思邈做同行。”讲到这儿，梦美想起采药师的一句诗，就来打趣如烟：“采药今朝偶出游，溪边小立唤渔舟。”

“那你是什么？山中客？”

“我是采药翁！”梦美说着就模仿老头子捋长须。

“莫不是杜甫的云开太华插遥空，我是山中采药翁的采药翁？”

“对对对，我还以为你只知道‘言师采药去，云深不知处’呢！”

“梦美老师，你不会没听过‘狗不以善吠为良，人不以善言为贤’吧？”

如烟文采一好，梦美以为自己听错了，怀疑自己又在做梦，捏了捏自己的脸蛋，有过去捏了捏如烟的脸蛋。如烟用手机晃他，撒娇：“说你一句，你就要撕烂我的嘴吗？”

梦美说：“我怀疑自己又做梦了，上次做梦的时候，你文采比我好。平常你不怎么说话，刚刚那几句话让我误以为自己是在做梦。”

如烟惊喜：“我还能入你的梦，都梦见什么了？”

梦美说：“边走边说。”

梦美就将上次梦中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如烟听。不知不觉，就到了半山亭。二人就并坐在长廊上，一棵柳杉树侧出，举着树冠，像是为二人打了一把大伞。梦美说到“鼻代口尝”后，胆子也大了些，自然地就凑过去，嗅了嗅如烟的润发：“果然好闻，蕙兰香气。难怪《红楼梦》里有什么暖香冷香，我看你刚好是温香！”

“我是蚊香，你就是蚊子。熏死你！”如烟说着就捏着一小撮头发，来挠梦美的耳朵。

梦美头动，身不动，缩颈歪头的讨饶：“我说的温香软玉的温香，不是说蚊香液的蚊香。”

“这还差不多。我如果告诉你，我知道杜荀鹤是谁，你会作何感想？”

“你不是猜他和杜甫是亲戚？”

“我这不是想让你和我多说说话，谁想得到你居然鄙视我。气死我了，你知道吗！没文化的人，你不是更应该多和他们说说话么？”

梦美高叫：“啊？你套路我！我当时想连这个都不懂，空有一个好皮囊，就不想解释了。”

如烟危坐，故意不看梦美，憨笑说：“你也不想想，那梦里左一句右一句的诗，你又没看过，谁和你对的？”说完，咯咯笑。

梦美惊吓：“你是不是趁我说梦话，套我话了？”

如烟：“套话倒没有，就是有个人叫了我名字，我好奇为什么叫我‘大笑话’。所以就一探究竟了。”

“还有谁听见了？”

“庾容，不过她就听了前面几句。”

“没说什么其它乱七八糟的话吧？”

“你猜!”

梦美回过神，笑着说：“云如烟，你不会逗我玩吧？你怎么证明你知道杜荀鹤呀？”

“呐，你听好了，我只背一遍。闽中秋思，雨匀紫菊丛丛色，风弄红蕉叶叶声。北畔是山南畔海，只堪图画不堪行。”接着看看梦美，见他抱臂取暖，脱了鞋子舒展脚，笑着说，再给你一句：“拥袍公子休言冷，中有樵夫跣足行。”

梦美听了赶紧把鞋穿上：“我这皮鞋登山，脚疼。我怀疑你是山鬼附体。变得我都不认识了。诗句信手拈来。”

如烟心里窃喜，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唬住了梦美。庆幸自己查了杜荀鹤的资料，背了几首诗应急。还真就用上了。滋滋得意，梦美突然问：“你刚刚问我，山有木兮木有枝，心悦君兮君不知，是什么一起。我呢现在想到了一个很好的解释。你要不要听？”

“说吧！”

“《楚辞·山鬼》里面有一句话：风瑟瑟兮木萧萧，思公子兮徒离忧。《湘夫人》里也有一句话：沅有芷兮澧有兰，思公子兮未敢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