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枝瘦叶，

满是悠然情愫。

图文：听雪

一生知己是兰花

淡淡的，淡淡的。

说是兰的香，不是；道是墨的味，也不是。那是笔与纸相遇了，浑然天成，不多一笔，也不少一笔；那是墨与兰邂逅了，不早一步，也不晚一步，随意自然。叶有叶韵，花有花香。兰在世外，兰在谷中。

我时而在花园前观它，时而在书房里赏它，怎么看也看不够。这是“逍遥翁”赠予的画，属于我的兰。一方青石，绿苔苍苍，满是悠然情愫。清枝瘦叶，三两素心从瘦茎中挑出，是那样的贞静、脱俗。

往上看，几笔清语圆润潇洒，似断实连，一气呵成；向下看，数点水墨如晨雨初降，水淋淋的，暗暗生绿，氤氲石畔。粗细长短的笔踪、枯湿浓淡的墨形，经过疏密聚散的组合，使整幅画充满了禅意和生气。

最妙的是四个红篆，大小不一，错落有致，偏安一隅。墨好像落于远之又远，言无尽。整个画面简之又简，洁之又洁。我终于等到心目中的兰花图，这是缘分，也是不可多得的福气。

那天小雨淅沥，约“逍遥翁”一起去看荷。回来之后，就在逍遥斋小坐。一番茶水之后，他说要给我画荷。不一会，他便铺纸运笔画了三张风格迥异的荷，我在一旁默默观看。要回家的时候，他问我，四君子都全了吗?

我说，就差兰花了。他说等会儿，半个小时即可。于是，我就坐了下来，耐心等着。只见他调好墨色，提笔挥毫。起笔向上，收笔。再起笔向上，往内收。每一笔既有放纵，也有收敛；既有飒爽之姿，亦有缠绵之态。

疏疏五笔，已有了幽兰之境。一看，清清简简的，一下子就入了心。不禁大呼一声，叹其是神来之笔。那笔法有融着王羲之的飘逸流畅，有藏着徐渭的无媚清苦，有蕴着文徵明的秀丽婉润，同时又含有八大山人的清淡明净、石涛的灵活多变……

一生兰半生竹。为了画兰花，他栽了十几盆兰花呢！问他这写兰的技法哪里学的？他说从徐渭的兰谱看。画兰要知其韵，方能绘其质。其叶交迭穿插，如美人之丹凤眼，故画的时候要先立凤眼，之后再破凤眼，唯心静性闲才会画好。

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苦练这几笔的，但知道石涛曾在一幅墨兰册页中题道：“十四画兰五十六，至今与兰争鱼目；始信名高笔未高，悔不当初多食肉。”从这首诗的意思，可以看出写兰的甘苦。

兰的芬芳，无需人知！只要自己闻到就够了。他从不问收获，只不停地画呀画。那面我称为“点点梅花淡墨痕”的画墙上，不知挂过多少幅画，也不知给别人送过多少幅，他从不收润笔费。十几年了，他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，寻找一株属于自己的兰。

要落款的时候，他问我题什么字好？就写“一生知己是兰花”吧！清代画坛彭玉麟爱穷尽一生，画出了十万幅梅花，爱梅爱到了 ，说“一生知己是梅花”。虽然我没有爱兰爱到如此痴迷的程度，但如果这辈子能修到兰四清中的（气清、色清、神清、韵清）一清，已是万幸了。

窗外是兰，窗内也是兰。倚着绿窗，闻着那来自幽谷的一缕幽香，深深醉去。忽然想起一句话，“满室鲜衣，芸独通体素淡”。那是芸娘的美，兰的美，是中国文学笔墨里不可多得的一记。

吹灭读书灯，一身都是兰。清气不是每人都有，涵养自己是一辈子的事。世间千娇百红，我只愿清雅如你。余生只做种兰人，闲窗读月，素心淡墨，安之静之。